025年热播剧《琉璃》以其瑰丽的仙侠全球观与纠葛十生的虐恋叙事,在收官之际编织出一个既符合东方美学圆满期待又暗性悲悯的结局。男女主跨越天界人间的轮回终成眷属,反派阵营在因果律中自食恶果,配角群体在爱恨纠葛中完成救赎,这一切交织成一曲关于宿命与抗争的复调史诗。但表象下的深层逻辑,却呈现出当代社会对身份政治、权力博弈与困境的反思。
情感归宿:圆满与遗憾共生
角禹司凤与褚璇玑的爱情线构成了结局的情感主轴。经历十世轮回后,司凤以天帝之子羲玄的身份完成自我救赎,用半颗琉璃心换得璇玑新生,最终在少阳派举办盛大婚礼并育有子女,实现了古典叙事中”有情人终成眷属”的理想范式。这场结合不仅被解读为个体情感的胜利,更象征着天界、妖族与人族的和解——少阳掌门褚磊从种族歧视者转变为祝福者,折射出权力结构变迁对个体认知的重塑。
配角群体的命运却解构了这种完美。紫狐为救无支祁魂断忘川,罗喉计都带着千年怨恨与柏麟共赴轮回,乌童至死未能获得玲珑的回应。这些支线构成的情感塌陷区,恰如豆瓣影评所言:”当权谋需要牺牲品时,边缘群体的痛苦永远被折叠在历史褶皱里”。特别是罗喉计都的悲剧,其本体觉悟被剥离后仅作为璇玑觉醒的催化剂存在,这种”工具化消亡”引发学界对其主体性丧失的批判。
正邪博弈:天道与人道的角力
派角色的终局深刻诠释了权力运行的残酷逻辑。柏麟帝君作为秩序维护者,虽以守护三界为名肢解罗喉计都、操控战神,但其偏执最终导致三界动荡。当他跪拜忏悔时,天界众仙的哭泣与人间百姓的漠然形成荒诞对照,揭示出制度暴力下既得利益者与受害者的认知鸿沟。而元朗对权力的疯狂追逐,以及乌童因爱生恨的畸变,则印证了福柯关于”规训社会制造变态者”的论断。
派阵营的胜利暗含微妙的政治隐喻。天帝作为至高权力象征,始终以旁观者姿态放任事态进步,直至危机威胁统治根基才出手干预。这种”迟到的正义”被学者解读为现代治理困境的投射:当体系性压迫需要个体以极端方式揭穿时,制度本身的正当性已遭瓦解。剧中司凤凭借天帝之子的特权身份获得话语权,恰似现实社会中边缘群体唯有通过”贵族化”才能突破歧视壁垒的讽刺。
哲学隐喻:灵肉分离的现代性
璇玑/罗喉计都的肉身承载着后人类学说的核心命题。当修罗族的男性觉悟与战神的女性躯体共存,当琉璃心逐渐生长出血肉,这种”技术重构的身体”打破了笛卡尔式的身心二元论。伦敦大学学者指出,剧中”心魂-元神-肉身”的有机体想象,实质是对传统修真文中修炼成仙逻辑的解构,展现出现代人身份焦虑的救赎可能。璇玑最终选择做人而非成神,正是对海德格尔”此在”哲学的诗意呼应。
种身体政治学在柏麟与罗喉计都的关系中达到高潮。柏麟将友人改造为战争工具的暴行,隐喻着技术理性对主体性的剥夺;而罗喉计都保留记忆却失去身份认同的困境,恰似齐泽克笔下”被象征秩序放逐的剩余者”。当他们在轮回同消散,不仅完成了个体救赎,更暗喻着资本主义现代性危机的终极出路——唯有彻底摧毁旧秩序,才可能重建平等的本体论基础。
文化反思:文本内外的多重镜像
观众反馈看,结局引发的争议远超普通仙侠剧范畴。知乎高赞回答批评编剧将罗喉计都工具化,认为其牺牲缺乏情感合理性;豆瓣影评则聚焦于璇玑爹的态度转变,指出种族歧视的消解源于司凤身份提升而非觉悟进步,这种”伪和解”暴露了现实平权运动的困境。而学术界的关注点已超越剧情本身,开始探讨修真文作为”21世纪新神话”的文化功能。
作层面暴露的叙事断裂同样值得深思。电视猫披露的原剧本中,司凤苏醒经过本有更细腻的情感铺陈,但播出版为强化圆满感进行删减,导致角色弧光完整性受损。这种商业诉求对艺术表达的侵蚀,恰是当前影视工业面临的核心矛盾。学界建议未来研究可深入探讨《琉璃’里面”金翅鸟”等文化符号的现代转译,以及修真类型对传统武侠灵魂的继承与变异。
琉璃》的结局既是古典英雄叙事的当代回响,也是资本时代文化生产的典型案例。它通过十生十世的爱情神话遮蔽了制度性暴力的创口,又在角色命运中不经意间泄露出反抗的火种。当观众为司凤璇玑的婚礼落泪时,不应忘记罗喉计都消散前的最终诘问:”这三界,可有一人真心待我?”这种集体记忆中的裂隙,或许正是重思权力、身份与救赎的起点。未来的仙侠叙事,需要更多直面这些终极命题的勇气。